十二月的風冰冷地像是刀刃刮進位於半山腰的五好村裡，這個村民總數才一千出頭的小村 落，大概有將近一半的人居住在平坦的台地區，以派出所為中心半徑五十公尺內是村內最 繁華熱鬧的地方。 在以平房，最多兩層樓居多的房舍中，村長家四層樓高的別墅特別的顯眼，雙殷奶奶的喪 禮就辦在村長家外寬敞的水泥地上。 用竹子、藍色帆布搭建的臨時棚架，被狂猛的山風吹的呼呼作響，村長站在棚子外指揮工 人趕緊爬梯子上去，拿粗鐵絲多捆幾圈固定，萬一棚子被整個掀掉，毀掉靈堂，褻瀆死者 ，誰都擔待不起。 尤其雙殷的奶奶在村子裡備受愛戴。她是山上唯一一所小學的老師，在學校服務超過四十 年，從年輕到中年的村民，包括村長在內都是她的學生，感念她教導的恩惠，村長一肩扛 起喪禮的大小事，許多村民也自動自發到現場來幫忙。 大家有志一同希望能幫這位貢獻畢生心力在作育英才，慈祥的長者好好走完最後一段路程 。 「有人看見雙殷嗎？」 弔唁儀式即將開始，卻不見家屬就定位，村長四處找尋他的蹤影。 「不知道剛剛還在。」 開設雜貨店白胖，大嗓門的歐巴桑，一邊折著紙蓮花，邊抬頭說。 「你聾了嗎？沒聽到村長在找雙殷嗎？不會出去幫忙找。」 雜貨店老闆娘放下折到一半的紙蓮花，張開右手手掌，迅雷不及掩耳朝坐在旁邊打忘我打 著PSP的兒子的後腦杓拍打，痛的兒子反射放開電動，任由機器掉在桌上，雙手摀著腦袋 喊疼。 「媽的，再打下去，等我變白癡，看妳老的時候誰會養妳。」 才高職一年級，老闆娘兒子便長到179 公分，90公斤的魁梧身材，不僅打遍山上無敵手， 靠著在山裡送貨鍛鍊出來的好體能，以及天生蠻力，縱然在山下也難逢敵手。從小他和雙 殷就是玩伴，雙殷常被他追著跑、打著玩。 「數學五分、英文七分、國文十四分，劉達調，你以為自己有多聰明？我懶得跟你囉唆， 想再挨打就繼續坐著不要動。」 老闆娘手再度高高舉起，達調知道母親向來說一不二，不想討皮肉痛，縮著身體，急急忙 忙離開，騎上摩托車出發找尋雙殷的下落。 在村子裡裡外外遍尋不著，達調猜想雙殷會不會又跑到他們的秘密基地？雖然覺得孝順的 他不會在奶奶出殯這種大日子躲起來，但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騎了將近十五分鐘的 車程來到一座廢棄的舊礦坑外。 「雙殺，你在裡面嗎？」 達調對著洞裡大聲喊叫雙殷的綽號，他叫雙殺，自己則是大條。 話才剛說完，雙殷抱著一個表面腐朽的老舊木箱緩緩地從黑暗的洞裡走出。 「你把它挖出來做什麼？」 達調認出這個箱子，他們國小時在礦坑深處意外發現一箱工業炸藥，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兩個人商量過後，用雨衣包著防潮，埋在洞穴隱密的一角。找不到使用的地方，隨著時間 過去，久而久之忘了它的存在，直到雙殷重新挖出它。 「我要去把那些王八蛋全給炸了。」 雙殷殺氣騰騰地說，奶奶到山下購物時，因為一群飆車族闖紅燈，緊急煞車，頭部猛烈撞 上擋風玻璃當場死亡，剛剛他聽見派出所所長和村長聊天，所長說交通隊從監視器找到這 群人，他們惡名昭彰，但這是一場交通事故，警方頂多開幾張交通違規的罰單，無法讓他 們為雙殷奶奶的死負責。 「別衝動，這不是小孩子玩具，一個不小心，你自己先被炸藥炸死」 聽完雙殷報仇的理由，達調同樣義憤填膺，但他不贊成雙殷的作法。太魯莽，危險性也高 。 他從雙殷手上接走箱子放在洞口說： 「動粗的事情一向交給我，我是誰？拳頭比鐵條硬的劉大條。」 達調高舉著比常人粗壯，滿是肌肉的右臂說： 「我媽不是叫你以後都到我家吃飯，你昨晚怎麼沒來。」 「我自己有家，幹嘛去別人家。」 「你這人真是彆扭的可以，我們家從來沒把你當作外人。」 知道多說無益，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將雙殷帶回完成儀式，達調半請半拉將雙殷請上車，把 他的摩托車擱在原地，載著他趕回村裡。 「我還是無法相信奶奶她就這樣去世了。」 雙殷在背後的喃喃自語，達調全聽見了。 「等著瞧，我會讓那些混蛋後悔自己為什麼學會騎摩托車。」 達調大聲地說給雙殷聽，不是用來安慰，敷衍的話，是一定會去實踐的待辦事項。 .................. -- 如果我注定我即將失去全世界，那麼在失去之前，我要好好鬧上一回。 不想被人遺忘，一個人躲在漆黑，不見天日的深淵裡。 http://0rz.tw/wV8ez 這是我（一個將在十年內失明，雙眼角膜內皮細胞失養症患者） 的心路歷程。 請看著我一路走到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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