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光電子報 第六期 》發刊期九月五日 高丰蘭韻一情生：高蕙蘭和她的戲樣年華 文 / 李翠芝 國光劇團2004年度的大戲演出《李世民與魏徵》，以雙掛頭牌老生唐文華與 吳興國，搬演盛唐名君與賢臣，這是一齣戲保人、人保戲的生角過招好戲。 其實這樣的選角安排，當晚的劇場便傳出了疑慮。為何不用小生來應工呢？ 於是觀眾席裏便有人提及了一個名字——高蕙蘭…是的，這般揮灑情趣的腳 色，特別是寫君臣情份，猶如男女愛戀，豈非自成小生流派的高蕙蘭最擅演 的戲路？當年她最引人動容叫好的采聲，在於以女性視野觀察並摹擬男子的 性格，台下的女戲迷群起愛之、讚之！臺上的男演員嘆之賞之！對照劇作家 陳亞先，以陰性的筆觸書寫男性政治，若用男性書寫陰柔之細密，以女子? 演男性角色，豈非是最佳的演出拍檔？高蕙蘭自新編京劇《鄭成功》中留下 最後的演出紀錄後，她便不屬於這個時代，盛名在外的劇作家，則是轉換跑 道，改寫熱門影視劇本，英雄美人如今俱往矣。 ※初試鶯啼展蘭資※ 屬於高蕙蘭極盛的時代，應當追溯到上個世紀一九六零年代晚期，那時軍中 京劇團各家鼎立，大鵬成軍最早，旦行紛呈，個人均有獨立發展的一片流派 天地，或許是創團以來的大師姐徐露，善演旦行，以至於後來劇校的培育， 漸漸走上「一窩旦」的局面。這樣的指認，一開始好像是趣稱，久而久之， 當三軍其他的劇團相繼成立，彼此互相競比後，所謂「大鵬靠旦」、「陸光 靠生」、「海光靠角兒」之說便不脛而走。 在一個主推旦角掛頭牌的劇團裏，作為一名小生，尤其是坤生，真正是裡外 相逼。壓不過鈕方雨以旦行反串的風頭，唱不過楊丹麗的韻味，做工未有程 燕齡的神態，一切的打磨於當時可能都是一次滅頂的慘狀……，不過，歷史 終究給予高蕙蘭第一次出手的良機，她練功習嗓，沒有迴避戲臺上的折騰， 當其對手淡退舞臺後，事實證明這一切的磨練，都是值得等待的碩果！一九 六八年，她和三期的師姐嚴蘭靜以《韓玉娘》參選競賽戲，雙獲金銀獎章， 這位由旦行轉至生行的高蕙蘭，令戲迷們眼光為之一亮，她的個頭高、扮相 俊、嗓音亮，踏出沉穩的第一步後，世人才見證到這對極佳的生旦組合，高 蕙蘭緊緊握住了一切的好兆頭，開始走向她與嚴蘭靜歷時十年的成功合作， 加上劇團的旦角夠多，等待她的是連串合作的好機會，使其漸漸步上坤生掛 牌演出的好榮景。 ※梅開二度 京崑逢源※ 如果說高蕙蘭的第一度的演藝高峰，是拜京劇之盛行所賜(1968～1983)，那 她的第二次攀爬上藝術豐碑，恰恰是京劇的危機與轉機，這千載難逢的良辰 ，讓她再度成為一個幸運的崑曲弄潮兒。 1984年她與徐露合演崑曲《牡丹亭》，讓高蕙蘭在以後的舞臺紀錄中，為我 們多留存了京劇以外的珍貴影像，雖然整個演出班底是大鵬劇團為主，不過 ，她被遴選為柳夢梅的扮演者，卻是徐露的有心栽培以及坤生先天上的優勢 。據徐露事後回憶；「女小生在感情的衝擊上，可能不如男小生給人的劇烈 ，但是表現細膩處，則更為貼切。」這次京劇演員成功地詮釋崑曲的古典名 著，對於徐露意味著完美的舞臺告別之作，對高蕙蘭而言，當是把她從京劇 小生在天賦上的弱勢中，拯救出來，尋找到崑曲這樣一條適合她已漸露疲態 的嗓音，再加上其個人頗擅長詮釋的才子佳人戲路，崑曲的風情可說是再適 合不過了！1991年與崑劇皇后華文漪合作的《牡丹亭》，面對女主角的崑劇 實力，她無須迴避，精湛的唱做功力，讓觀眾見識了台灣的京劇實力，台灣 的女小生風采，亦使對岸放亮眼界，瀕臨失傳的坤生劇藝，教那些同行們好 不印象深刻。 三軍劇團裁撤後，高蕙蘭也進入新成立的國光劇團，創團新編京劇《陸文龍 》，來自各個劇團的好角，同台競技，她無須再耍弄武小生的技藝，僅在〈 說書〉一場戲便足以感人肺腑；與她同時崛起的戲專復字輩優秀演員，幾乎 無戲可演，資深的趙復芬、曹復永等被迫退居二線，高蕙蘭卻還有接踵而來 的全本大戲，崑劇《河東獅吼》、《喬醋》、《釵頭鳳》，京劇《玉堂春》 、《奇雙會》等劇目，無不是針對她吟風弄月的抒情戲路，與之搭配的皆為 一時之選(朱陸豪、唐文華、魏海敏)，在這強調團體合作的劇團中，抹去競 賽戲的獎項壓力，高蕙蘭更可以從容地大展熟練的英姿了！ ※打破流派 自成情生※ 小生前輩劉玉麟指出，一個標準的小生演員，必備有的舞臺條件最多，還須 兼擅崑曲；要演雉尾生的周瑜，扇子生的張生，窮生的陳大官，唱工要能唱 《羅成叫關》，武要能耍開打《陸文龍》。大鵬前期的磨練，高蕙蘭在舞臺 上俱已嘗盡角色行當的酸辛苦甜，不只演遍上述的腳色，還從《韓玉娘》中 所扮演的程鵬舉，《得意緣》飾演的盧昆傑，《呂布與貂蟬》的呂溫侯，甚 至新編戲《救風塵》、《血手記》、《康熙出政》中，都有自己特殊的詮釋 路線，若論她舞臺上最為人稱道的是何種戲路呢？大概是感情起伏的戲路， 尤其戲中唱腔的娃娃調頗能打動回味青春時光的人們的心聲。其實，小生戲 的劇目中，不論新舊幾乎都有娃娃調的應用，雖說在唱腔的應用上，老旦老 生也使得上，不過，令人印記深刻的卻往往在小生腳色的發揮，例如：《四 郎探母》中，楊宗保巡營查哨的氣宇宣揚，還有新編戲《同窗記》，她所飾 演的梁山伯在回十八中相送的急切欣喜，加上她的代表作《呂布與貂蟬》裏 ，武藝超群的呂布一身睥睨群雄的霸氣，就在咿哦響唱之際，一句高腔，聲 情並茂地打動台下多少觀眾的共鳴……，儘管有評論認為這種過於激情的唱 法，每每會將戲演得過火，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是，此舉為大鵬劇團贏來數度 競賽戲的榮譽稱號。 二十四年前執教於大鵬劇校小生行當的馬榮利曾經說：「台灣的小生行當中 以坤小生居多，學小生必須五項全能。」當年的一番話，對應的是小生演員 為數尚多，馬老前輩可談比的弟子也多；而今傳統劇壇的坤生與乾旦，在眾 多理由的反擊下，幾近絕響，何況女小生在扮演英武剛毅上的天然弱勢呢？ 高蕙蘭以優異的舞臺風貌，將國仇家恨與政治書寫的主旋律，隱隱地擠退到 二線角色，並以坤生表演還原了人性的本色，試看1981年的競賽戲《大唐中 興》，令人津津樂道的不是主題鮮明的政治立論，恰巧是一段載歌載舞、以 抒情意韻見長的生旦對手戲，這段新京腔的＜遠山含笑＞，見證演員功力超 越了政治標籤的動人之處！可以說她的表演已經超越流派的限制，並賦予角 色更多屬於情真意切的盎然趣味，稱其為「情生」，實在是一種恰如其分的 形容。 此時台灣的戲曲前景，即使有如高蕙蘭般資質的天生俊才，卻也不能再開創 出第三次個人演劇藝術的高鋒，這固然是她自身早逝的悲憫，何嘗不是這個 時代所欠缺的文藝氛圍？作為我們這一代人而言，她不僅是偶像明星的隕歿 ，更是告別了戲曲藝術的獨特審美趣味。斯人斯影，因病隨之而終止，對親 族者而言，是巨痛難當，在台灣京劇演出史冊上，更是不可掩蓋的劇慟！（ 本文選自「蕙風蘭生」高蕙蘭紀念特刊） 【作者曾任大雅雜誌編輯，現為自由文字工作者】 -- 馬的～... ＃ / 看到書就煩!! ︿○╯ 我踩踩踩踩踩~~~~~~~~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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