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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智退饿鬼   红儿此刻只感觉如腾云雾,身子飞也似的,周遭景物瞬闪即逝,直如在梦境般。   她更感到一股热流蔓延在自己身上。小鼻一皱,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股腐屍般的 恶臭,但她此刻穴道未解,手脚也仍给缚住,只能乖乖的瑟缩在那人怀里,为救命恩人心 急如焚:「他......他身法好高。可是他受伤了,多半还中了毒;阴阳君的毒无药可解, 这可怎生是好?」   也不知道奔得多久,那人「哗」的喷出一口黑血,腥臭难当,甚是恶心可怖。脚下一 软,再也无力奔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还不忘以背着地,稳稳护住怀中娇躯。   红儿见着地处一片草皮,树丛繁多,显已脱出城外甚远。想待开口,莫玄天的内力在 她要穴一个劲的纠缠,哪里还有办法?   那人发出如牛喘息,挣扎着爬起身,将红儿安放在一旁,解去了綑绑她的绳索。跟着 伸手疾点,替红儿解了穴道。红儿只觉一股阴冷霸道的内气从体外传来,将莫玄天的内力 猛然轰散,「啊」的发出一声娇呼,急道:「你伤在哪里?」   那人这一运劲,牵动伤处,额头冷汗不住滴落,脸色发青,神情痛苦不已。红儿力气 一时未复,拖着酸软的手扶住那人,赶忙替他巡视伤处。只见那人左肩一片血红,衣袍已 然破去,露出阴森可怖的五个窟窿,不停流出腐臭黑血。红儿惊道:「你......你... ..为我受了伤......怎麽办?怎麽办?」一时吓的没了主意,啪地撕去衣摆,就要去替 他擦血。   那人喝道:「使不得!」虎爪挥落,将红儿右半身的衣服扯落,露出粉嫩香肩及内衬 亵衣。红儿满脸通红,惊叫一声,双手紧紧抱胸嗔道:「你做甚麽!」   那人喘息道:「你衣服上......沾有我的血,有毒......」话还没说完,双眼翻白, 差点就要昏了过去。红儿这才明白他是怕毒血沾染了她,又是歉疚又是感激。见他样貌平 凡,着青色道袍,看那服饰不过是武当中的低阶弟子,竟能有如此身法造诣?但此刻也不 是细想这事的时候,忙道:「我......我替你挤出毒血好不好?」   那人摇头道:「不行,毒血沾上肌肤便及腐蚀,我说了使不得,你别冒险。」红儿急 的快哭了出来,颤声道:「那你怎麽办?」那人苦笑道:「我中了阴阳君的『幽冥鬼爪』 ,还能怎麽办?」   红儿也知阴阳君的毒只有他本人解的了,心中一苦,眼泪便流了下来:「都是我不好 。害得武当的师兄师伯们......还害的你......」   那人咳了几声,又呕出一些黑血,惨然笑道:「我们正派中人,互相扶持本是应该, 你这般说......反倒瞧不起我们了。」红儿摇头不语,只是流泪。眼神忽然变的坚毅,轻 轻握着那人的手,道:「这位师兄,你要是去了,我......我也不会苟且偷生,定追随你 於九泉之下。我叫段红儿,师兄怎麽称呼?」   那人「嘿」的一声,苦笑道:「傻丫头。我姓赵名敬之,武当苏孟风座下弟子。你根 本不需要自刎谢我。」红儿坚定的说:「你们为我做了那麽多,红儿无以回报,只能一死 以谢。这样......赵师兄在路上也不寂寞。」见赵敬之毒伤的痛苦模样,大是自责不忍, 泪水决堤般的落下。   赵敬之心中怦然一动:「这丫头真是个好姑娘,阿痕有这麽好的师妹,真是上辈子修 来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改装後的「风流奇盗」风吹雪。   「幽冥奇毒」在他体内一阵发作,风吹雪惨叫一声,身体如遭电击,痛的蜷曲在地上 不停发抖。红儿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恨不得能替他分担,但也只能无计可施的看着他。 抽痛一阵,风吹雪已是满身大汗,喘息道:「好......好狠的毒!看来我今天......真要 命丧於此了。你也不必自刎,好好的活下去就是。」   红儿哭着摇头:「我这般活着一辈子歉疚,我要陪赵师兄!」风吹雪更加感动,他本 性风流,贪花轻薄,但对每个女孩子都用情甚深,此刻他只觉得全天下女孩都不及红儿这 般可怜可爱,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妹子,乖妹子,我救你这麽一个亲亲 好姑娘,真是救的对了,赔上一条命又有甚麽?」   他这般说话,已然流露无赖本性,红儿听的面上一红,心里道:「他此刻还有心情说 这些风话。」但想他命不长久,又是为了自己送命,给他嘴上讨些便宜实在是算不了什麽 ,温柔的小手轻轻搓揉着他的掌心。风吹雪动情已极,心想自己是爱上这女孩了。   风吹雪笑道:「假如我没死,你愿意与我长相厮守,永不分开麽?」红儿一愣,呆问 :「甚麽?」风吹雪呻吟一声,惨叫道:「啊哟!啊哟!毒......毒又要发啦。」红儿见 他煞白的脸色,暗暗难过:「他都快死了,又怎能跟我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再说他又不 识得我,又怎想跟我这样一个小女孩在一起?定是他毒伤犯的神智迷糊,我......我就答 应他,让他开心却又如何。待他去了,我也不会独活世上。」轻轻点头,柔声道:「我答 应你便是。」   风吹雪大喜,反手紧握住她柔软温热的纤手,笑道:「那麽我更加死不得了。」坐起 身来,深深吸了口气,道:「红儿姑娘,相信我,我死不了的。」红儿心想这人都要死了 ,还说这番话安慰她与自己,用心实是难能可贵,便附和他说道:「赵师兄不会死的。」   风吹雪笑道:「有了这麽个如花似玉,心地善良的娘子,就是阎罗王亲自来抓我,我 也不跟他去啦。」红儿难过地想:「阎罗王这般可怖,你又不是齐天大圣,要怎麽跟他斗 ?」强颜欢笑道:「是阿,十殿阎罗一起来,也抓不走赵师兄的。」   风吹雪笑的更畅怀了,恨不得把红儿抱入怀中,好好的亲她一亲。按捺着心中的冲动 ,放开红儿的手,道:「我这要运功驱毒啦,只怕阴阳君没法子拉我下地狱了。」说着五 指齐张,右掌内,左掌外,上下交互胸前,盘膝运劲。红儿满是不解,暗道:「江湖中都 说阴阳君的毒是解不了的,赵师兄不过是武当的初阶弟子,多半......多半是安慰我而已 。」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便也不打扰他运功,只是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至於一个武当初 阶弟子哪来这麽高的身法,也无暇多想了。   这般过了一个时辰,风吹雪面色忽红忽蓝,汗水与腥血不停流出,沿着肌肤落下,不 一会儿就凝成了霜。红儿坐在他身旁,感觉一股寒气不断发出,只冷的牙关格格颤抖,却 又不愿离他远去,忍耐着坐定不动。   良久,风吹雪长长呼出一口气,惨白的面上浮现些微血色,却再也没了声息。红儿探 了探他鼻息,娇躯一震,大哭道:「赵师兄......你安心的去,我这就来陪伴你了!」素 手一掀,抽出风吹雪腰间的武当佩剑,便朝雪颈抹下。   忽然掌心一空,长剑已给人夺了去。红儿正感讶异,一只手已悄悄绕上自己柳腰,将 她整个身子拉近,靠入一个兀自湿冷的怀中。「啊」的一声轻呼,一抬头,温热的唇已封 了上来,贴上自己柔嫩小嘴。   似乎只有一瞬间的时间,也似乎过了很久。「啪」一大声,红儿本能地甩出一个巴掌 ,在风吹雪左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掌印,着急的将他推开。雪白的小脸满是潮红,心跳怦 然不止,感觉一颗心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风吹雪轻轻揉着给打疼的脸,笑道:「好香,好香。我心里欢喜的紧。」口气轻薄无 赖,却仍有一股透支过度的虚浮感。红儿香肩微颤,方才那一吻彷佛将她魂魄都给吸走了 ,泪珠镶在眼眶不晓得该不该滑下。   风吹雪见她楚楚可怜,又惊又怕的模样,不由得升起一股後悔之意,轻轻打了自己一 个巴掌:「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好欢喜红儿,这才忍耐不住,该打,该打!」   红儿娇喘一阵,强定心神,呐如蚊声:「你......你没事了?」   风吹雪有些虚弱的点头:「暂时吧。这狗贼毒功太强,即便以我的内力,恐怕也要连 续驱个六七日,才能将毒完全袪除。」红儿心中一阵混乱,茫然道:「你不怕阴阳君的毒 ?」风吹雪笑道:「怕是怕的,你没瞧我毒发时痛成那样,这滋味当真不好受。」   其实以他修练这天下至阴至寒的「逆月心经」,再猛烈的毒都排的出。相传逆月心经 源自西域,乃逆月老人所创,号称是「天下第一内功」;近百年来已然失传,从来只闻其 名,不见其迹。风吹雪怎麽习得这不世奇功,且在後话不语。方才他强忍着毒发而不运功 排毒,实想藉自己狼狈的模样,多讨红儿一些怜悯,显得自己甘愿为她吃苦受痛。此般用 心虽不光明,却也甚是难能。   红儿乱糟糟的不能自己,「哇」的一声,哭着乱拳捶打在他身上,边哭边叫:「你还 骗我,还骗我说你会死!害我......害我担心的要命,你为甚麽这般欺负我!」   风吹雪笑着受了,忍痛道:「好啦,算我不对。但我总算活下来了,你不开心麽?」 红儿恼怒道:「我有甚麽好开心的?」风吹雪笑道:「多了一个如意郎君,还不开心?方 才你可答应过我,要是我活下来,你就要跟我长相厮守,永不分离的。」   红儿又喜又气,喜的是救命恩人终究活了下来,气的是他怎能这般厚颜,不断讨自己 便宜?愠道:「你这人不是好人,那些话怎麽能算数的?」风吹雪正色道:「怎麽能不算 数?好歹我也丢了快半条命,这也算是咱俩的生死之约吧?」   红儿见他虽恢复了血色,仍是显得灰败不已,结霜的脏血黑白斑驳,模样狼狈,创口 更是狰狞可怖。此人终究是为了自己受伤,这份恩情不能不报。但又气恼他轻薄自己,进 退之间,踌躇的甚是矛盾。   风吹雪见她又为难又不舍的神色,苦笑道:「好啦,我同你玩笑的。我怎麽能趁人之 危,讨你这个便宜?」红儿紧咬下唇,沉默不语。   风吹雪越看越是心疼,摇晃起身,故作轻松道:「接下来我便可以照料自己了。你这 就回去吧,你师兄弟看你消失这般久,一定担心的要死了。」想了一想,又道:「你这般 回去终究太过危险,我去找些衣服给你换了,再帮你乔装一下。」   红儿沉默半晌,忽然摇头:「我不走。」   风吹雪有些讶异的盯着她看,说道:「你不走?」   红儿用力点头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风吹雪大为激动,高兴的差点叫出声来,颤声道:「你不脑我骗你,欺负你麽?」红 儿清澈的眼睛回看着他,眼神充满坚定:「但你拼着生命危险保护我,我......我永远都 记得你的好,我又怎能弃你而去?」   风吹雪欢呼道:「好姑娘,亲亲姑娘,棒姑娘!」说着就想冲上前抱住她。只是体力 未复,脚下无力,才跨出一步,就摔了个狼狈的狗吃屎。   红儿惊道:「你没事吧?」赶忙上前扶他,风吹雪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又在她脸上香 了一下:「好红儿,我最喜欢你啦。」   「啪」一声,风吹雪右颊一红,左右刚好均匀对称 ◇    ◇    ◇      接下来的三日,两人便在这密林内疗毒养伤。风吹雪每日运功三次,一次一个时辰, 红儿便照料他的起居住食。这密林与铁刀帮所在不同,一处东,一处西相隔甚远。林内一 条小溪蜿蜒,下游处是座小村落,稀疏几间房子,住着一些鸡农鸭户。红儿偷偷潜入窃了 几件衣服给两人换上,又取了个铁锅,偶尔摘些蔬果下来煮食。她生性纯真善良,门风严 峻,几时干过这般行径?心里歉疚不已,离去前都留了几碇碎银子在桌上,远超过应有的 赔偿。   一开始红儿恼风吹雪对她态度轻浮,不太同他搭话。但只要风吹雪有心无心的哀嚎几 声,她又会比自己的事情还紧急、慌慌张张的上前看视。阴阳君的毒性确实霸道,头两天 风吹雪常发高烧,纵使运功抗衡,仍然是虚弱不已,要到第三日才见得好转。   风吹雪妙语如珠,神志清醒时,便强打精神同红儿说话,到後来红儿常给他逗笑的花 枝乱颤。风吹雪也极力克制,不再对她逾越。两人这般相处,倒也甚是开心愉快。   第四日下午,风吹雪收功完毕,赤裸的上身又凝了一道道汗霜。他的伤口已然结痂, 也不再流出腐血,在「逆月心经」催动之下,毒性已去了大半。   鼻中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食物气息,风吹雪饥肠辘辘,肚子发出好大一声雷响。红儿一 边搅拌锅内汤水,一边加下方摘来的蔬菜及猎到的兔肉,微笑道:「你的五脏腑要开祭啦 ,擂鼓擂的这般大声。」   风吹雪笑道:「有这麽一个好香客,总带着这麽多山珍海味前来进贡,我肚里的菩萨 可要被养坏哩。」在铁锅前坐了下来,顺手检了条树枝扔进火里,拍手道:「好香,好香 !」   炊烟袅袅升起,在两人中间掀起一道雾帐。红儿隔着烟看着风吹雪易容过後的脸,越 看越是奇怪,道:「赵师兄,我一直有个疑问儿,你别见怪。」风吹雪偷偷拿起勺子嚐了 口汤,一边吹气一边道:「甚麽疑问?」   红儿沉吟一声,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几日下来,你的 脸......看起来似乎有些......有些......」   她话还没说完,风吹雪心中已是悚然大惊,暗叫不好:「糟了,我可真糊涂,完完全 全忘了我妆容未卸,这麽多日没有补妆,现下一定难看的紧。」心念急转:「也该让她知 道我的真实身分,可不是这麽一个相貌平庸的嫩牛鼻子。」   计较已定,风吹雪正待承认身分:「其实......」忽然红儿惊叫一声,急急忙忙跳了 起来,跑向一旁的溪流去。   红儿怔怔的望着一件物事从上游漂浮而下。该物苍白细长,有些浮肿,五条肉柱般的 东西黏在类似手掌的肉团上头,赫然便是一条断臂。   风吹雪走近她身旁,愕然道:「怎地会有人手流下?」红儿紧盯着那条手臂,虽然肿 胀,仍可辨得原先主人是个女子。且断裂处凹凸不平,并非以利刃切断,看起来倒像是硬 拉胡扯撕下来的,手段极是凶残。   红儿身子微微发颤,表情难看的很,转身拾起风吹雪的佩剑,就往上游跑去。风吹雪 一愣,叫道:「红儿,红儿,你去哪?」见红儿袅娜的背影不停远去,叹了口气:「七绝 门人都这般路见不平麽?」无奈之下,尽管身体仍然虚弱,也只能强运身法跟上。只是疗 伤耗费真元甚钜,此刻体力不足,加上红儿自小习武,身法甚是灵活,又怎麽追的上她? 跑得一阵,已是脸色发白,趴在地上不住喘息。   红儿沿着溪畔,一路急奔。但见一条条断臂残肢浮浮沉沉,当真怵目惊心,受害者竟 不止一人。有些断臂上明显点有守宫砂,那是处女标记,红儿自己身上也有一只。红儿只 看的泪水盈盈,咬牙暗怒:「是谁这般狠心,这......这还是人所能为麽?」   奔得一阵,忽然听见一道尖锐歌声,似是女子所发。歌声凄厉,有如厉鬼哀嚎,幽怨 诡谲,大白天下听见仍是令人毛骨悚然。又见一缕缕血红蔓延溪中,凶手多半便是那吟歌 之人,再不多想,矮身窜入一旁长草隐起。   待听歌声渐传渐近,红儿面色大变,心头怦怦直跳,直感到胆寒不已,这般恐怖的嗓 音绝不会是人类所有。她彷佛看到无数厉鬼殭屍从地面窜出,一个个扑向自己索命,只骇 得牙关格格作响。无庸置疑,这是来自地狱的歌声,在她亲眼看见那人之後,她更加确定 那东西不会是人,是鬼。   一个红衣红发的妇人,肌肤白的没有半分血色,血管清晰可见。眼角画了道妖异的红 色眼影横入鬓发,嘴唇红的像要渗出血来。也真的有一道血从她嘴角流至下巴,沾上红色 的衣襟。   去除掉这些诡异的打扮与恐怖的肤色,她或许会是个很美的女人。她不断发出凄厉的 歌声,手里抱着具没有手脚下身的年轻裸女,也不知是死是活。另一只手,长长的指甲宛 若尖刃,一条条撕下裸女身上的肌肉,塞入口中咀嚼,骇人的鲜血流了满地。   这必然是红儿生平见过最可怕的画面。她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恐惧,「啊」的大叫出来 ,裤裆竟已湿了一片。那鬼妇侧耳听见,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将裸女给抛在地上。只见她 傀儡般低撇着头,身子摇摇晃晃,唱吟道:「是~哪只~可口美味的~小兔子啊~?」   红儿面色倏然发白,心中除了恐惧,便是三个鲜明的再不过的字:「血娘子」!   她敢用性命发誓,此人便是三恶道中的「饿鬼道」,喜食处女的厉鬼。   血娘子发出咯咯咯的怪笑,身体每动一下,就出现「讥讥讥」的怪声,缓缓转向红儿 藏身处的草丛。忽然尖声大笑,红发张狂的向後甩动,整个人血箭般射向红儿。   红儿骇得哭都哭不出声,见她身法快极,明明离自己还有好几十尺,不过一个起落, 已离自己不到十步。大叫一声,长剑银蛇般地出鞘,一式「花落知秋」递了开来,正是落 枫剑法个中精妙。血娘子妖异的唱道:「落枫~剑法~你~是~七绝剑派的~」血爪伸出 ,又尖又长的指甲抚上剑刃,顺着剑身笔直划落。鲜血溅处,已在红儿雪白的玉腕画出一 道细长口子,长剑随着红儿的惨叫声悄然落地。   红儿心里不住叫道:「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本能性地回出 左掌,「百花掌」飘然攻出,无声无息朝血娘子胸口击去。只见血娘子胸口内缩,背脊高 高耸起,像只怒极弓背的猫。红儿臂长至处,却连衣袍都沾不上。   血娘子哈哈大笑,笑声疯狂,绝不似人类所发出。她的牙齿给鲜血浸的通红,眼神又 是兴奋,又是饥渴,已经闻出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正是自己最喜爱的食物。她伸出惨 白可怖的手爪,一勾一搭,扯上红儿肩头,「喀啦」一声将红儿卸的脱了臼。红儿痛的大 叫,无暇多想,又一招「三花聚顶」,右掌藏了数道暗劲,朝那妖怪周身要害连连拍落。   猛地右肩剧痛,不知何时,血娘子那厉鬼般索命的妖爪竟又将她关节错位,这百花掌 法自是再难施展。跟着一阵天旋地转,风声呼呼灌入耳朵,一时连自己的惨叫声都听不清 楚。下一刻,只觉背脊痛入骨髓,额头热辣辣的溢出鲜血,竟给她用诡异莫名的手法抛了 出去,摔得奇重无比。   红儿痛得意识模糊,全身如要散去一般,眼泪扑簌扑簌滚了下来。血娘子魔鬼般的歌 声缭绕不绝,一晃一晃走上前来,两只手轻轻按摩着红儿香肩,吟唱着:「胳膊啊~胳膊 ~手臂肉少~还是丢到河里喂鱼~」   锥心刺骨的疼痛从红儿手臂与身体连接之处迸发,将她昏沉的神识震荡回来。红儿发 出连她自己都难以想像的哭号惨叫,肌肤与血肉都将离她而去,硬生生被那饿鬼撕裂。她 只恨不得能马上死去,也胜过这般折磨百倍。   忽听得一道熟悉爽朗的嗓音道:「这位姊姊,你要吃这娘皮,可万万挑错了对象。她 的肉是苦的,难吃的紧哪!」   血娘子歪了歪头,停止手中动作,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长发飘逸,雪肤俊颜, 赤裸上身的男子笑嘻嘻的站在那里。光看那张脸,还真难判别他是男是女,但不论是哪一 个,都肯定是极好看的。   血娘子一双无神的眼睛紧盯着他,停止了唱吟,阴阴道:「你怎知道她的肉是苦的? 」   那美男子不住摇头:「要说吃人哪,你饿鬼道的本领只怕还差我一截。我光看形貌, 就知道这肉质鲜不鲜美,血液可不可口,依我看,她可是下下之选,吃了要拉肚子的。」   血娘子嘿嘿怪笑:「吹甚麽牛皮?你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还敢大言不惭比我懂吃 人麽?」美男子叹了口气,似乎很同情她一般:「真正的饕客自会藏锋不露,随随便便让 人看出本领,那是半调子行径,太过脓包。」血娘子脸色一变,尖声大叫:「你说我是脓 包?你敢骂我!你吃的人有我多麽?」   美男子道:「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功夫可言。吃人亦是,像你这般吃法一点教养也没有 ,难看之极,实在忒不入流。尤其人手运动最多,肌肉最是嚼口,你弃而不食,便是暴殄 天物。如此你还敢大言不惭自己懂得吃人?」   血娘子一怔,忽然吱吱吱的笑了起来,弓背不住颤抖,模样极是可怖骇人。她一把扯 过红儿头发,将几乎昏厥的红儿高举起来,红儿只是呻吟。血娘子尖声道:「你想吃她, 对不对?你想跟我争!哈哈哈!你想的美,我马上便将她开膛剖腹,在人还有一丝气息时 最是好吃,我不会分你的!」手成鸡爪,倏往红儿腰腹剐去!   那美男子心中大急。此人自是卸除易容的风吹雪,他拼命运劲赶上,来到此时已是油 尽灯枯,再也没有半分内息。又见红儿受伤极重,命在旦夕,更是惶急万分,只想同这鬼 妇胡言乱语一番,盼能分散她注意力。只是万万想不到血娘子乖张古怪,说动手就动手, 此刻哪有气力可以制止?   风吹雪灵机一动,大叫道:「且慢,你不怕中毒麽?」血娘子闻言一愣,手爪停在红 儿身前,喉头发出嘎嘎怪声:「中甚麽毒?」   风吹雪心念急转,想着甚麽说词可以救得红儿脱险,意识到左肩伤处,当即道:「阴 阳君的幽冥奇毒。」   血娘子身子一震,语气竟有些惶恐,颤声道:「老大......老大的幽冥奇毒?你满口 胡言,莫想骗得我相信,她哪里有中毒迹象!」话虽如此,却也自犹豫着,迟迟不剐入她 体内。   风吹雪指了自己肩膀创口,五个结痂指印甚是狰狞,道:「这是你们家老大的幽冥鬼 爪,以你这般见识,自然看的出来的。」血娘子眯起眼睛,仔细凝视他好一会,点头道: 「确实......你是谁,为甚麽中了鬼爪没死?」语音竟十分惊骇。   风吹雪笑道:「只因我吃多了人。你可知道江湖中有一门『化金不坏神功』?」血娘 子阴阴道:「那是刑天门的独门内功,练成者肌肤硬如金石,刀枪不入。」风吹雪道:「 是了。人体内本有矿石结晶,舍利子便是这般来的。这化金不坏神功可使人体内的五行增 生,将肌肤化为五行中的『金』,进而增加硬度。要知金克木,天下奇毒,都是从『木』 这属性演变出来,我体内既有化金神功,这毒自然奈我不能。」   这番说词漏洞百出。武功纵有相生相克之理,也绝不可能神奇如斯;不然练有化金神 功的人,岂不都成了使毒者的天敌?只是血娘子疯疯癫癫,又给他肩上鬼爪之伤给震慑了 ,当下竟没有质疑的念头。   血娘子盯着他,像是看甚麽不可思议的生物:「你练有化金不坏神功?」风吹雪道: 「你很聪明,可惜还是不够。我方才说因为我吃多了人,我自然没练这牢什子鬼功,但只 要我吃过练这功法的人,那也够了。」   要知天底下唯有阴阳君自身血液,才解得了他所施之毒。这几年来江湖中人骇於他的 毒功,谁还敢跟他对招?阴阳君也从来不会替人解毒,中了他的毒术,往往只有死去的份 ,连下辈子的份一同死透。血娘子虽与他同列三恶道,却对这阴晴不定的老大极为惧怕, 天底下要有一人能克制她的疯病,那便是阴阳君了。只有在阴阳君身旁,她才会表现像个 人,否则都是只人见人骇的厉鬼。   她活了那麽久,从没见过有人中了阴阳君的毒能不下地狱去的,更不想竟能藉由吃人 来吸收他人功力。但这人确实是给「幽冥鬼爪」所伤,天底下也只有幽冥鬼爪能够造成如 此创口。令人惊疑的是,他不但没死,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好整以暇的跟自己讨论吃 人!   她不由得有些信了,狂态稍敛,道:「既然如此,那跟这女的又有甚麽干系?中毒的 可不是她。」   风吹雪道:「这女的喝过我的血,她的体内自也有幽冥奇毒。」血娘子纵声尖叫:「 胡扯!胡扯!她体内若有奇毒,此刻早就死啦!」风吹雪扬手道:「我『食人魔君』要谁 生,要谁死,自然控制得宜。」   血娘子几时听过这般名头,怀疑更生,狞笑道:「你在骗我。你为甚麽给她喝你的血 ?我懂了,你想救她,你根本不吃人。」眼神赫然浮现杀机,风吹雪心中一凉,表面上仍 装得扯气高昂,哈哈大笑:「所以我说你笨,你不承认。」血娘子怒道:「我笨甚麽?」   风吹雪徐徐道:「这女的我已经养了好几日啦。每日我都照三餐喂血,我吃过这般多 人,体内杂七杂八的甚麽都有,你没听过一句俗谚:『不乾不净,吃了没病』。对普通人 来说,我的血便如十全补汤一样,喝的越多,身子越是强壮。」血娘子冷哼道:「那你又 干甚麽喂她喝血?」风吹雪叹了口气,无奈道:「所以我说你真的很笨。我自然是要把她 养的好好的,人在杀猪前,不也会将猪养肥麽?」   风吹雪见她疑色不减,继续道:「她喝了我的血,体内自然也会有幽冥奇毒,还有我 以前吃过杂七杂八的种种怪毒。本来我的血液足以压抑,只是转入她身上後,自然会给稀 释,到时我可不知道毒的成分会多些,还是少些。」   血娘子心中兀自怀疑,但也隐隐有些相信。最主要仍是这人中了阴阳君的幽冥鬼爪未 死,让她心生戒惧,当下也再不敢杀伤红儿,生怕她血液里真有触肤即蚀的幽冥奇毒。   风吹雪见她神色开始犹豫,知道机不可失,打蛇随棍上;走至那只剩上半身的裸屍面 前,若有所思地摇头道:「这般货色,原也不算上等,我之前在河南吃的一个千金小姐可 要娇嫩多了,现在回想还是口齿留香阿。」他一边说着,匕首一现,刷地割下那女屍身上 一条肉来,心里暗苦:「这位姑娘,好生对不住,死了还来割你的肉。我这护花使者凡是 姑娘都是要爱护的,但你既然已死,藉你来护活的姑娘,也算帮你积些功德。盼你早日投 胎。」   话说间,风吹雪已将那屍肉放入嘴里,温吞的嚼了起来,神情竟然甚为享受。哪知道 他心里悲苦交集,喉头不住作呕,强忍着不敢反胃。他本来是天下奇盗,做戏本领高超, 此番演技却也将血娘子唬的一愣一愣,还道他真是同道中人,不由得全信了。   血娘子阴笑道:「既然同是好食人者,今日我就卖你个乖,不同你抢了。要不我顺手 帮你把她杀了,让你慢慢享用?」风吹雪将碎肉咽下,舔了舔舌头,强抑着恶心感微笑道 :「不用了,我还养她养得不大够呢。这女的有些功夫,趁我不注意时逃跑,还多谢你将 她抓住了。」   血娘子尖笑几声,反手一抛,将红儿朝风吹雪扔了过来。风吹雪手忙脚乱的接住了, 沉重的力道将他压的有些胸闷,整个人向後坐倒。同时,血娘子早已不知道去向,只留下 渐远去的凄厉歌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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