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CY0927 (茹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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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转录] 塞拉耶佛:讲中世纪西班牙语的波士尼亚人
时间Sun Dec 2 23:28:49 2018
我有把一些词汇替换成台湾的用法,若想看原文的话,烦请浏览底下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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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bc.com/ukchina/trad/vert-tra-46381747
塞拉耶佛:讲中世纪西班牙语的波士尼亚人
苏珊娜.萨拉耶斯基
Susanna Zaraysky
2018年 11月 30日
我和朋友葆拉.高曼(Paula Goldman)要去塞拉耶佛的阿什肯纳兹犹太教堂(
Ashkenazi Synagogue)参加周五晚上的安息日礼拜。沿着鹅卵石街道,我们穿过古老的
土耳其老城区(Baarja)市集,经过清真寺、商店和一所马德拉沙(madrasa,伊
斯兰教学校)。
那是2000年,波赫(Bosnia and Herzegovina)首都仍然可见巴尔干战争带来的伤痕。穿
越米加卡(Miljacka)河时,一辆北约坦克车从我们身边驶过。
我们走进这座粉橙色石屋的二楼,里面有四个洋葱形的圆顶,光线透过彩色玻璃制成的大
卫星从大门射入会堂。我们在会堂里找到位置就座,领唱者卡米(David Kamhi)坐在摆
着《摩西五经》的约柜前。
不一会,教堂里就回荡起和谐的祈祷声。当听到诗篇第23章,众人吟诵「耶和华是我的牧
者。我必不至缺乏」,我和葆拉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像西班牙语。礼
拜结束後,我问坎特的妻子布兰卡(Blanka Kamhi):「为什麽大家要用西班牙语祈祷?
」
她问答说,「这不是西班牙语。我们在用拉迪诺语祈祷。」
和许多波士尼亚犹太人一样,卡米希和他的妻子也是西班牙裔犹太人(Sephardic Jews)
的後裔。1492年,他们被驱逐出西班牙。在西班牙宗教裁判期间,没有自愿皈依天主教的
犹太人要麽被驱逐出境、要麽被杀害或强行皈依。鄂图曼帝国的苏丹巴耶济德二世(
Sultan Bayezid II)邀请流离失所的西班牙裔犹太人到巴尔干半岛定居,允许他们维持
自己的宗教和习俗。许多人选择搬到鄂图曼帝国,有些人则搬到北非、荷兰和美洲。
犹太人离开西班牙时,还带走了他们的语言。在过去的500年里,这种语言保持了中世纪
西班牙语的结构,听起来带有某种拉丁美洲口音,而非欧洲口音。卡米说:「在这里无法
接触到西班牙和西班牙语,所以我们自己发展出了一种特殊的语言。」
如今,这门语言有许多不同的名称:拉迪诺语、犹太-西班牙语、Judezmo、Spanyolit、
Djidio(在波赫使用)和Haketia(在北非使用)。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世界
上有6000种濒临灭絶的语言,拉迪诺语是其中一种。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塞拉耶佛约有12000名犹太人,人数多到犹太人自己印刷拉迪诺
语的报纸。大屠杀後,只有大约2500名犹太人返回塞拉耶佛,许多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只
在家里使用拉迪诺语。由於二战後塞拉耶佛的犹太社区规模很小,西班牙裔犹太人被迫与
阿什肯纳兹犹太人(Ashkenazi Jewish)共用一个犹太教堂。
2017年以前,卡米都在那里主持礼拜,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祖先在十字军东征後从德国和
法国迁往斯拉夫语言区。由於他们主要讲意第绪语,所以混合社区用塞尔维亚-克罗埃西
亚语进行交流,从而进一步限制了拉迪诺语的使用。
我对这种这种绵延500年不絶的语言十分着迷,因为我本身会多国语言,能说一口流利的
西班牙语。
21世纪初,我住在塞拉耶佛,负责战後经济发展项目。我经常在午餐时间去犹太教堂里的
社区中心,与所剩不多的拉迪诺语使用者交流,一边喝拉基亚(梅子白兰地)和咖啡,一
边了解他们的历史。我必须仔细听才能听懂他们说的话,fazer(做)和lavorar(工作)
这样的词听起来更像葡萄牙语和义大利语,而非现代西班牙语。我会听到一些不存在於现
代欧洲西班牙语里的发音,比如,djente(人)中的「dj」[dʒ]音,roza(上涨)中的
[z]音和pasharo(鸟)中的 [ʃ]音。
西班牙裔犹太人在被驱逐出西班牙之前,就已经开始使用一些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词汇,
因为他们阅读希伯来语宗教书籍,许多人生活在摩尔人(阿拉伯人)的统治下。拉迪诺语
还深受犹太人所居住的西班牙不同地区的影响,卡米解释说:「我们说的这种语言揉杂了
西班牙当时的各种方言,那时犹太人还未被驱逐出去。」
西班牙裔犹太人逃往巴尔干半岛後,所经过的地区进一步影响了他们的语言,其中词汇和
发音借鉴了途中接触到的义大利语、土耳其语和其他语言。今天,对那些仍在使用拉迪诺
语的人来说,这种语言给他们带来深厚的文化归属感和生存意义。
在西班牙纪录片《最後的西班牙语》(El Ultimo Sefardi)中,一位住在伊斯坦堡的西
班牙裔犹太人阿尔蒂诺什(Yusuf Altinash)说:「无论西班牙裔犹太人住在索非亚(保
加利亚首都)、亚得里亚海,还是伊斯坦堡,他们在故乡都是讲拉迪诺语的。」
2012年,我和科申(Bryan Kirschen)教授回到了塞拉耶佛,拍摄了一部名为《语言拯救
》(Saved by Language)的纪录片。这部纪录片讲述了塞拉耶佛最後四位拉迪诺语使用
者的故事,他们分别是卡米希(David Kamhi)、德贝维奇(Ester Debevec)、芬奇(
Jakob Finci)和阿尔巴哈里(Moris Albahari)。与他们交谈时,我感觉自己像在玩一
场语言版跳房子游戏,从21世纪的西班牙语跳到15世纪,还三不五时用到从土耳其语或其
他语言中借用的词汇。
我们坐在塞拉耶佛犹太教堂聊天时,波士尼亚大屠杀的幸存者阿尔巴哈里(Albahari)说
:「拉迪诺语在二战中救了我的命。」1941年,14岁的阿尔巴哈里利用拉迪诺语与一名来
自义大利的上校对上了话。後来,在一趟火车上,波士尼亚犹太人被送往克罗埃西亚的雅
谢诺瓦克(Jasenovac)集中营,这名上校帮助他脱逃。由於拉迪诺语和西班牙语一样,
与义大利语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讲拉迪诺语的人可以与义大利语使用者进行基本对话,
能听懂很多。
他告诉我们,受益於迪诺语的经历不仅这一次。他在波赫的德瓦尔(Drvar)遇到了一名
说西班牙语的美国飞行员,起初把阿尔巴哈里当作敌人。「我问他是否会说西班牙语。他
说会。於是我就用拉迪诺语和他交流,这是唯一的交流方式。後来,我把这名飞行员和他
的同事带到里布尼克附近的一个党派基地。」
二战期间,西班牙裔犹太人还使用拉迪诺语与义大利军官交流。当时他们被关押在克罗埃
西亚离岛上一个被义大利人控制的营地里。卡米的父母用这种语言和营地里的义大利军官
交谈。对卡米本人来说,说拉迪诺语让他在岛上求学更容易。「由於这两种语言(拉迪诺
语和义大利语)很相似,我很快就学会了义大利语,」他说。
尽管西班牙裔犹太人音乐家在世界各地演唱拉迪诺语歌曲,比如利维(Yasmin Levy)、
埃洛伊斯特(Sarah Aroeste)和莉莉安娜(Liliana Benveniste),年轻一代的西班牙
裔犹太人对於学习这种语言并不感兴趣。几年前,当西班牙政府宣布允许被驱逐的犹太人
後裔申请西班牙国籍时,年轻的西班牙裔犹太人选择了学习现代西班牙语,而不是祖先们
使用的语言。
「年轻一代不讲拉迪诺语,他们讲现代西班牙语,」阿尔巴哈里说。
塞拉耶佛最後四位讲拉迪诺语的人现在都七、八十岁了,他们哀叹说,他们死後拉迪诺语
将随他们一起从这个城市消亡。对他们来说,拉迪诺语代表着独特的历史和身份,提醒着
他们与家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卡米说,「如果我想跟妈妈说些什麽,而又不想让别人听懂
,我就用这种语言。」
如今,犹太教堂是塞拉耶佛唯一能听到拉迪诺语的地方。领唱者伊戈尔(Igor Koemjakin)在这座教堂内带领一些希望加入的人,用拉迪诺语背诵安息日悼词,而不是用
圣经中的希伯来语或波士尼亚语。犹太教堂的领唱者已经传承了好几代了。
阿尔巴哈里说,「我不知道在塞拉耶佛或西班牙裔犹太人社区,这种语言的未来会是怎样
。但这种语言是一种财富,承载着记忆,具有生命力,值得延续下去。」
英文原文:
https://bbc.in/2RyUp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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