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umma (zu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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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资料] 生活被强制关机,反而释放了身心的伤痛与
时间Tue Feb 16 22:50:01 2021
报导者:我的2020--人间‧疫象
音乐人林生祥:生活被强制关机,反而释放了身心的伤痛与执念
https://www.twreporter.org/a/my-2020-musician-lin-sheng-xiang
文字/林慧贞
摄影/锺士为
去年(2020)疫情爆发前,我的生活就是演出、录音,不断跑动。演出在哪里,人就要到
哪里。过去这4、5年,大概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时间在外面,录音大部分都在台北,因
为乐手都住台北比较多。
之前都是做音乐,这几年新的学习是电影配乐。先是电影《大佛普拉斯》,後来做《阳光
普照》,《阳》片的导演锺孟宏在《大佛普拉斯》是监制,他是一个很会说电影的人,有
一次在我家,他跟我说了电影第一幕,我觉得真的太引人了,直接问他说,「你要不要邀
我去做电影配乐?」那时候我就掉进去电影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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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电影配乐,发现自己喜欢藏身幕後
之前看电影时有些厉害的配乐我都会注意,一讲到片名,音乐就先跑出来了;还有些变成
跟女儿生活中的配乐,像是打扑克牌剩最後一张,会自己配《教父》的音乐,就是在告诉
她──要准备了,我剩一张牌而已喔!所以我之前就想,有没有电影导演要找我配乐啊?
电影需要投入的时间很多,读剧本、跟戏、创作,後来录音,加上钢琴、弦乐,要录三次
,那个情绪一直到电影上映、甚至台湾盛事金马奖落幕之後,才慢慢有办法走出来,觉得
可以比较专心去做自己的计画。这样要走一年多的时间,做电影音乐花下去的心神真的满
庞大。
之前我也做过儿童纪录片的配乐,长片部分则是《大佛普拉斯》、《阳光普照》、《男人
与他的海》这三部电影。
我发现自己满喜欢这个工作,在幕後某部分觉得很适合我,可以在录音室跟自己喜欢的乐
手、影像工作,电影宣传时又不需要站在前面,只要站在第三线把工作完成就好。有时候
觉得我的个性不是那麽适合当艺人,一个人要面对那麽多人。
自己的创作还是持续进行,电影配乐也是喜欢的,就看有没有导演要找。一定要看了有感
觉,但我不会说一定要做什麽,因为有团队,乐手也需要舞台、负担家计,作为一个团队
的核心,我会去考量这些事情,维持团队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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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个月没演出,2020年「首演」在女儿毕业典礼
去年2月底录新专辑《野莲出庄》,录完大概3月4日,本来7月要发,但因为疫情关系,演
出都不能办了,也延到11月才发行。那时在台北压力还满大的,因为有本土确诊,大家可
取得的口罩也不够多,我也不晓得怎麽办。
得去城市里的时候想:「那旅馆(安全性)怎麽办?」那麽多从国外回来的,中央空调不
晓得会不会传染?当时很多疑问。到台北录音时,找旅馆找好久,终於在录音室附近找到
一家有独立的空调,它以前是员工宿舍,後来改建成旅馆。
录完音回来後才开始意识到,这次可能不会那麽快有演出,有些艺文圈朋友会说要准备「
吃土」了,但我很早心里就想说不要急,反正就等,空下来的时间想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跟工作夥伴说,想要创作新的东西,那就好好写歌,难得可以空下来转换生活节奏和
步调。当然每个人收入的状况不同,但不得已的事情、就是不得已。
我大概8个月没工作、没演出,其他工作同伴状况怎麽样我不太清楚,我2020年第一个演
出是在女儿毕业典礼,负责帮毕业班伴奏。後来6月底到8月初有些零星的小型演出开始出
现,大概9月份慢慢进入之前的节奏,开始演出、办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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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舍离,重新赋予东西新价值
在没有表演的期间,我就是顺着老天爷安排。上半年录完专辑後,不太想要动音乐上的脑
筋;回到家发现,连附近学校的桌球场也关掉了,我很喜欢打桌球,一下没地方可以打。
於是,我开始发展可以在家的活动,想到10几年前从淡水搬回美浓家里的东西都还没拆箱
,开始一点一点大扫除,包括书、CD,还有黑胶唱片,一个一个归位、洗乾净,换上新的
塑胶套。
一边整理、一边觉得有些东西不可能会用了,那一阵子,有朋友来就让他们拿走。这是我
第一次把CD拿出来送人,以前是舍不得的,现在觉得已经不会听、做音乐时也不会参考,
就送给需要的人。我的断舍离能力比以前强了。
人的价值观在改变,现在觉得有些东西不一定要留在身边,如果没有用到它,它不会创造
价值,但是到了需要的人身上就变成有价值的东西了,自己不要老觉得以後还会用得到。
後来我也帮妈妈大扫除,发现我爸妈东西很少、在物质上很简单,许多都是我们兄弟姊妹
放在这的。有时候想想,人生好像也不需要那麽多东西。有一次整理黑胶时,我妈说,你
去美国扫了150张黑胶回来,每天听一张,一整年都轮不完。我想想,也对,而且听音乐
时会抓的都是超级超级喜欢的那几张,有些就倒在那里没有人理。以前觉得要收藏,但放
在那里它就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後来转变,把CD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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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强制关机,学习慢生活
有些乐器工具太久没拿出来用,我也开始除锈、上油,让工具重回可以使用的状态。对我
自己也一样。
前几年,我常觉得好疲累喔,工作那麽多,Facebook动态回顾同一个时间做了什麽,我觉
得很奇怪,这时间通常我都喊身体痛;不然就是工作结束完、过年左右开始身体痛,先痛
一处,再痛另一处,一定痛一轮,有时候回来痛第二轮,痛完第二轮才会转到比较正常的
状态。现在这样休息,我觉得满好的,强制关机。
去年还有另一个收获,学会了桌球一些新技能。之前我打桌球,都是强攻;当疫情渐缓、
学校的桌球场重新开放後,我开始练防守。随着年纪大,身体没那麽敏捷,学防守技巧满
好的,身体也比较不会拉伤。
「慢」,还满适合描述我去年一整年的状态──心情上、节奏上都变慢,打球、身体能力
也变慢。有些东西不见得是去年才意识到,可能之前就有碰过其他事情,只是再加上这次
疫情,做得更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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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能回到以前状态,也没关系
这次疫情後,我觉得不一定能回到之前生活状态,我和家人没有那麽担心,觉得不能动的
时候就不要动。我跟女儿讲,爸爸是做表演的人,相对於规律上班的人,有更多时间跟家
人相处,但遇到疫情就没收入,做一个规律工作的人或者军公教,在变动时代就比我们好
,有固定薪水。不同时间点发生的事情,会看到每个职业价值在哪里,有时因为疫情看到
过去没看到的事情,也是一种新的学习。
我们这种工作本来比起上班就相对不稳定,所以我常会预想发生事情时要怎麽稳定下来。
在演出比较困顿的时刻,像是我刚出道时、女儿出生时,都曾面临演艺事业大低潮,遇过
一、两年都没什麽演出;小孩出生後对於金钱、物质上的要求,又和没小孩时是满不同的
状态,那时我便开Facebook帐号找出路,真的找回过去的乐迷,而且什麽演出都接,一场
2,000元也去,生活状况也渐渐有了改变。
我觉得一个人的生命里都会遇到这些,不一定是物质的,可能是身心上的折磨,这就是老
天爷给的训练,我希望能慢慢变得更强壮。这些年我都会一直想说如何安身立命,安顿好
自己的身心,就是顺着走,因为之前有遇过,所以像去年这样觉得还好,老天爷就是要我
们「低度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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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了就等下一次吧,期许自己优雅处理
我才刚发了新专辑,目前还没有思考音乐上的创作,不过今年度会有很多新尝试,第一次
和管弦乐团合作,首次踏上两厅院的舞台,4月「我庄三部曲」会有20人在舞台上。今年
如果疫情控制得当,可能有4场接近古典音乐场地的演出,目前听到两首DEMO(试听带)
,还在摸索,不过现在看一些古典场演出,会开始想他们在干嘛、为什麽声音变这样,尝
试去了解他们的运作,注意指挥和乐手,面对新的演出型态就试试看。
从以前唱歌,到後来做电影配乐、今年的管弦乐,都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就是顺着走。我
也没想到做完电影配乐,再隔个一年,可以透过朋友牵线,跟古典圈乐手有新的合作,不
是特意经营,就只是往下,计画自己跑出来。
面对低潮,就想办法挣脱开来。像是2003年交工乐队解散,我得了躁郁症,靠写歌、运动
脱离那状态。到我这年纪,很多时候没办法自己决定要做什麽,现在比较能接受这样的事
情。以前跟朋友约,临时当天有事,我会想「怎麽会这样?」现在只觉得,那就再等下一
次吧,这次没有缘分。很多生活小事我开始这样想,所以像是不能演出,我也就是顺着,
可能也刚好自己年纪到了,面对事情变化比较自在。
「我庄三部曲」在两厅院「2021台湾国际艺术节流(TIFA)」4月16日的演出,2月初售票超
过7成5、逼近8成,只是随着疫情可能出现变化、演出也可能就要取消。不过老天爷怎麽
决定,我们就顺着走。以前老天爷不会逼你思考这个啊,现在的我,心态上不会觉得取消
很可惜或怎麽样,老天爷给了这缘分,到时候万一不行,就等下一次吧,如果今年不能表
演就再看看,或是用不同形式演出。
不管是处理演出的事务,或是调整身心,过去都已经有一些经验,希望现在会处理得比较
优雅,不会那麽慌乱,希望自己有那个能力。但也不一定喔,人生都是很难说的,可能性
太多,就当成学习,一个一个来,事情来了想办法看怎麽做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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