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发子弹[全] 从那一天开始，我在路边看到一把枪开始，整个事情发生在一整个三月。 3/10 我捡到一把枪。 六发子弹。 那是在阳明高中的跑道草丛堆里意外发现的，当时我正在跑步，尽管接近晚上使得视线不 良，但大概是一种美丽的错觉，我目光扫到有光的移动，便发现了这把转轮手枪（ revolver），我当下拿起来的同时就感觉到了。 我不是很擅长比喻，可是拾起的短短几秒之间我是文学家的天赋被引动一样。 那触感好滑嫩，让人想要持续的抚摸，像猫一样。 枪身的线条好妖娇。 平常不是很懂枪的我莫名的觉得好美，我好想占为己有，我想要这把左轮手枪。 所以现在这把枪在我的背包里。 3/11 我几乎没睡，就因为捡到这个，我心脏狂跳。 今天到文大的「加两颗蛋」买早餐，这是我们学校特有的一家早餐店，不知道是为了健美 队还是纯粹想要海薛学生们的钱，每一份早餐里面都已经加蛋，因为我自己又会加一颗， 所以我都称这家叫做加两颗蛋。 现在这把枪也还在我的背包里，我带来上学了，并不是为了什麽，只是不想要放在家里， 随身携带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 等待的时候我思绪都在「防弹咖啡」这个东西上，认为这咖啡的名字取的不好。 不应该防弹。 我盯着老板娘看，心里有种会被戳破的恐惧，但是她专心的煎蛋饼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视线 。 我在人群里显得很不自在，然而从以前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最让我困扰的是我的视力最近开始变得不太好，有时候读课本的有些模糊，有时候是会有 认错字的迹象，例如把「不怀好意的笑」看成「不怀好意的筊」我还以为是什麽迷乱的信 仰。 还好没有在英文课朗读发作，都大学了不会教duck这种单字。 不然念成dick就糗了。 3/12 这几天我都有特别注意新闻报导，虽然我是不看新闻的人，因为新闻的斗争很明显就是政 党操刀，我要注意的是犯罪类的，但没有跟学校附近或与枪有关的新闻。 我估计没什麽风险，心中放心许多，但是看见枪枝的怦然心动还是没有变。 我从背包中拿出来抚摸着它，用脸颊触碰它。 一想到这东西可以杀人、会杀人的威力，很难冷静。 3/13 最烦的感觉是一种焦躁跟疑问。 下课後我正要下山回家结束一整天无聊的无聊，经过全家我准备买泡面回家大呼过瘾一下 ，价钱写着：「58颗子弹」。 我在结帐结束後随口跟长的不可爱的店员说：「你们的价钱标示好像不太对？」 因为长的可爱的那一个我不敢跟她直视。 尽管客人不多但是这个鸡八女店员没什麽服务业的精神， 她敷衍的说会确认後就拿起手机 继续打字。 我摸摸鼻子闪人，反正这个时代多说几句就会变成奥客，我无心帮他们公司抓bug。 可是这bug是不是开始蔓延了？因为我到士林夜市买鸡排的时候， 豪大屌鸡排招牌也写错了，上写居然写一份85颗子弹。 我傻眼。 傻眼的不只贵到靠北(因为很难吃)，也不是因为很多观光客排队(都被骗了)，重点是到底 是哪个家伙喜欢恶作剧？一直把价钱改成子弹有什麽意义？这是哪个朋友在调查我一日的 购买习惯後，再针对我有可能光顾的店家做恶作剧吗？ 3/18 健身房的人一样很多，妹子很少，自以为是的傻逼很多。 越强的高手越是低调，所以我静静的在肩推的机器上推来推去，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变得浑 身肌肉。组间休息我就会偷偷看可爱的女孩。 练完就是要买珍珠绿茶，而且要加五块珍珠。 店员说：「这样子35颗子弹。」 我一个问号跟问号砸在我的後脑，总之我递出35元，然而她也没有什麽表示，代表我给的 价钱时对的，所以是我听错。我没有要确认的意思，因为不太可能有店员被我朋友串通来 欺骗我，何况如果真的串通了，多问无益。 很多珍珠喝起来就是爽，我戳下吸管，吸着，一边看着新买来的猎人第二十四集。 剧情好看到炸裂，但我难以专心。 子弹？为什麽是子弹？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眼花或听错，这种迹象频繁 到已经开始严重影响我的生活品质，而且一种象徵感挥之不去。 还能有什麽理由，不是心理师的隔壁老张也能猜出， 是因为我捡到这把美轮美奂的枪吧？ 我连作梦都梦到枪，似乎已经被这把魔力的枪占据了我的大脑了。 3/20 我梦到枪在开花。 我在水池里面被鲨鱼追杀。 我的牙齿射出变成子弹，子弹变成橡皮擦把海水擦乾。 醒来後我还是决定这把枪放在我的背包里随时携带着。 3/26 最近甚至出现一种新的症状，我对於选择出现困难的障碍。关於要吃红豆面包还是波罗， 我不小心就待到打烊。「不好意思，我们结束营业了。」店员这样说的时候，我还在想该 怎麽选择25颗子弹的红豆比较划算，还是波罗30颗子弹。 或是走进小吃店被老板问一句外带还是内用，我想要说我要外带但是竟然开不了口。 我只好作罢，回家吃冰箱里面存放的鸡肉。但是剩下没几份了。 我不想再去全联买，店员结帐完会问我要子弹要存里面还是射出来。 我无法回答。 3/29 我没有朋友，是因为我一直都不喜欢交朋友。 我一整天都在家里，上学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障碍。 看动漫无限轮回。 我会去便利商店买便当，带刚刚好的钱，也不要用悠游卡，因为会问要不要射出子弹。 结完帐我马上把东西拿走，不然店员都会指着便当告诉我：「要不要开枪？」 我想那是微波的意思。 4/1 「老板，这玉米怎麽卖？」 我的背包感觉很沉重。 我好想吃玉米。 玉米看起来真的好嫩，撒上白色的盐巴，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一根五发子弹。」 又来了。 怎麽又再讲我听不懂的人话。 为了还快要逾期的书，我勉强自己去图书馆。 路过的这家玉米香味让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等等我哦，我找一下有没有带钱。」我放下背包。 身体感觉变轻了。 我在找钱的时候，分心看到旁边买咸酥鸡的人接走食物後，对老板开枪，老板胸膛爆血， 却说谢谢光临。 「有耶。」我打开拉链看到我的手枪，我一直都带着。 还好我有带着。 我一边张望，看到隔壁那家猪血糕，客人从钱包里拿出子弹， 装入他的长枪之後荒唐的跑到远方开枪， 那个老伯大腿中弹，随即举起蒸笼旁一盒子弹装了好几颗，用枪回击。 那个客人腹部中弹，一跛一跛的爬行过来要拿猪血糕。 这是找钱。 我知道这是找钱，等等老板也会找我钱吧，买东西副钱找钱是天经地义。 「只有大钞，你可以找我钱吗？」我说，手开始颤抖。 「当然当然！」老板和善的笑容，态度很好。 我拿出手枪。 枪口对着老板。 玉米我已经拿走了，现在要付钱了。 一瞬间我看不清楚老板的脸孔，我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我只看到光跟光的闪烁， 我的心脏很剧烈，跳跳跳跳跳。 我喜欢这个老板的态度，所以我决定要做一点好事。 有时候支付大钞不需要找零，爽快一点。 所以我说：「我这里有六发，不用找了。」 老板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但一切都是在一瞬间。 「砰。」 我给钱了，但似乎有东西喷出来。 「砰！」 似乎有吵杂的声音。 「砰。」 视线里光还是持续的闪，太亮，我根本看不清楚一切，但我知道我还没结完帐。 「砰。」 「砰！」 付完了，可是我这里是大钞，没办法，一次就要付清。 砰。 我啃着白嫩的玉米转身走人，老板没有装客气的找我钱。 因为我没听到他叫我。 路上各种招牌标示不再有子弹的错觉。 我不断回想着刚刚付钱的画面意犹未尽。 身後的玉米摊那边似乎是一阵大骚动。 (终)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61.220.255.143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novel/M.1577157763.A.0C9.html ※ 编辑: neiltsang (61.220.255.143 台湾), 12/24/2019 11:26:01